我考上美術系了

很幸運的,我第二次的大學聯考終於考上了第一志願的國立台灣師大美術系(當時叫做省立師範大學藝術系,同學們比較喜歡把它唸成「省力吃飯大學意思系」)。因為是突然改變跑道考乙組,所以對於到底有那些學校,那些科系可以唸,我當時其實不是很清楚,印象裡只是很直覺的填寫了我最喜歡的師大藝術系和台大哲學系,沒想到原來當時的師大的藝術、音樂和體育三系,還只收第一志願的學生而已呢。我現在已經想不起來到底是誰來通知我已經被錄取了,因為我自己並沒有去查聯考放榜。無論如何,那一天中午媽媽特地煎了一個荷包蛋給我加菜,算是慶祝我考上大學。相形之下,現在的父母親對於小孩在各級學校教育的各種大大小小考試,其犒賞之豐富簡直是天讓之別,後來我常常在上課的時候跟學生談到這些往事,希望他們知道對於父母之愛要充滿感恩的心。
考進師大藝術系之後才知道,原來好多同學在還沒有考試進來以前,早就跟一些畫室老師,甚至師大美術系本身的老師,上過很多美術課了。再不然,他們至少在高中時也上過美術課。而我因為我高中唸的是習學校,前面說過,只有上主要科目,所以並沒有上所謂的藝能課。其實我是在臨考術科前幾個禮拜,才把家裡老爸所收藏的一些日本畫冊和日本中學的美術課本拿出來,自己摸索,以水彩畫的方式臨摹裡面很多日本名畫家的畫作,尤其以南薰造、石井柏亭和石川欽一郎的作品臨摹最多;至於考試科目中的國畫水墨畫,也只是把爸爸收藏的《芥子園畫譜》拿來練習一下而已。至於石膏像素描,我在大學聯考之前總共也才臨摹過一張而已,而且是用鉛筆畫的。當時我根本不知道藝術系術科考試的素描都有那些石膏像呢。更好笑的是,我是到了考試那天才知道有所謂的「木炭畫素描」,我一開始甚至還搞不清楚學校發給考生的饅頭是要做什麼用的!無論如何我能夠一舉考上師大藝術系,多少應該表示我的藝術資質是挺不錯的吧。不過,我後來在大學上課,常常跟學生開玩笑說,如何考上自己心目中理想的學校呢?那就是要在考試之前,找一天騎著腳踏車去學校內外各繞一圈,因為我自己就是這樣考上的,建中補校和師範大學都是如此。
剛進入台灣師大沒有多久,因為對於環境還不是很熟,自己也不是活動性很強的人,所以幾乎每天都在當時小小的活動中心,稱為「樂群堂」,買個簡單的西點麵包隨便吃吃充數,也就在那裡認識了由台南師範保送上來的同學吳鑫漢而成為好朋友。當時我們吃的東西是那麼簡單而固定,所以連店老闆都很快認得我們兩人,我們常吃的東西就簡稱為「基本的」。剛進入師大才沒多久,有一天同學馬凱照瞪著一對大眼睛,慌裡慌張的衝過來問我上「四書」課的教室在那裡,我就帶他一起去上課而成為好朋友。馬凱照在當時是全班美術知識最豐富的一位同學,又很會蓋,但是他最喜歡和我聊天,數十年不變。後來我們甚至被系上老師們戲稱為「師公神盃」,也就是「焦不離孟」的意思。的確,由於他太愛蓋了,甚至於上課畫畫時還忘我地高談闊論,而被老師制止。有一次我們下課後繼續聊天,聊到教室門被工友鎖起來了都不知道。回想起來,那時候他的確是信心滿滿,豪情萬丈的,「五年後成為世界第一流畫家」是他當時的名言。另外一個很要好的同學是洪俊河,我們常常在一起討論書法和音樂。他是大甲的農家子弟,有一年夏天我甚至在他家住了兩個月左右,本來是和吳鑫漢一起去的,但是他只待了三天就跑掉了,因為都市的小孩不習慣在房屋外面的壙地上廁所,更恐怖的事情據說是因為上到一半,跑出一隻四腳蛇,把他嚇壞了,所以第二天拔腿就逃之夭夭了;而我則繼續住下來。因為那時候時間點選的剛好是両期稻作交換的時間,所以我在他家學習了農家的種種工作和的體會了他們的種種辛苦。我學會的事情包括割稻子、堆稻草、鋪稻草屋;播種、拉線、插秧和在田裡吃點心等等。洪俊河沒有讓我學習用打榖機打榖,因為他說比較危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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